【闲萍|行香子】00:00 只愿枯荷留归处
❄️清明安康。愿春雨洗濯,人间无恙。
又是一年秋。
范闲同船家租了一叶小舟,自己摇着橹,把船撑到了荷塘中央。
秋深了,荷花早已落了,只剩下枯成深褐色的莲蓬和荷叶垂着头,在瑟瑟的秋风里伶仃地站。
露出水面的部分干裂了,像是那人的手,其上一道道风霜雕刻出的老茧和陈年战事里落下的累累伤痕。
“世人皆道夏荷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,可我还是喜欢秋荷。”
“萍萍,你看,其实枯荷也是美的。我总觉得枯荷像你,在秋风里傲骨嶙峋。美极。”
范闲伸手去掰了一支莲蓬。
那支莲蓬的茎已经尽数干了,莲蓬头也软软地垂着,只是那干干巴巴的茎还不依不饶地挺立着,犹自对抗着凛冽的风,怎么也不肯把头低到一池飘零的湖水里去。
范闲伸手抚了抚外皮,干裂了的纹路像是那人脸上深深的皱纹——那是前半生为了庆国呕心沥血,后半生倾其所有栽培他耗空了精血而陷下去的纹路。
风起,吹皱了湖水。
只是不同于春日的盛景,秋风吹散了漂浮的落叶,映出的荷叶残枝随水纹漾开而支离破碎,浑浊了那一汪,只激起微微的涟漪,是深秋里最后一分生气。
秋风多般萧瑟,阴沉十月里江南的水风冷的刺骨,从腠理间一直凉到骨髓。
船上有酒,是上好的竹叶青。这酒烈,驱寒自是上佳。
范闲倒了两杯,一杯递给陈萍萍,一杯自己仰头干了。烈酒入喉,从舌尖一直滚烫到心口,只犹觉得不过瘾,便抱了坛子灌。一整坛酒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半坛子落肚,小舟上没甚的下酒菜,这便是微醺了。
雨落,雨打了枯荷。
秋雨零落,滴滴点点敲在莲蓬上、荷叶的脉络里,细细密密的踏踏声潇潇作响,打湿了范闲的发,淋透了身上的衣。
他没动,就这样坐在雨里,教那雨打在他身上,清清冷冷——他在等院长大人撑伞来骂他一句“胡闹台”。
又半坛酒下肚,他才是真的醉了。
小范诗仙其人,这诗仙之名背得久了,时不时的也会错觉自己真真的是个当代诗仙,总也会流露出三分不羁,七分疏狂。
“萍萍啊,你怎么还不来骂我呢?”
只是陈萍萍已经走了经年,想必转世投胎都已经是能去打一壶酒的孩童年纪了。
每年忌日,范闲总会带着他的骨灰下江南来,到他出生的地方,自己在满池的枯荷里醉上一场,纵然这满塘的荷都枯了,不复夏日里的盛景——只有那天醉了,能见着风华正茂的陈萍萍在满池盛开的荷花塘里冲他笑。
只是这一年世人皆传,见小范诗仙在秋雨里吃醉了酒,一人撑着蒿向塘心漫溯,像是去寻人。那船破开一池枯荷,刮碎了焦萎的荷叶,碎片在身后漫出一条洒满落叶的幽径,而那小范诗仙停了船,向着池塘最深处伸手,像是在朝什么人低首讨一个拥抱。
被万千枯荷围着,像是躺在那人的臂弯里——垂下的莲蓬像是陈萍萍慈和的笑脸——范闲手里,还紧紧地抱着那一坛子骨灰。
他们说好,要生同衾,死同穴的。
-人生第一篇刀子,我有罪。
-陈萍萍活得好好的。你看,就窝在小范大人怀里呢。
-我刚才在胡说八道,大家什么都没看见,只看见我跪在陈萍萍脚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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